唧唧

“这全是你的错。”William不为所动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Billy，刚刚被告知不能再离开家一步的Billy显得很愤怒，“你得承担后果，Madani知道你的存在了，想想她能干出什么事来。”“给我一把枪，或者随便什么，反正你多得是。”Billy呼吸急促，他不想再躲藏了，如果Madani要来找他，那就来吧，“你不想跟Madani对着干，没关系，我一个人对付她，我能再掐死她一次。”“Billy，我花了那么多精力和时间不是为了再让你去死一次。”William叹了口气，“就这样吧，我会让Al把你的东西搬到地下室，你暂时住那儿，以后可能需要去国外待一段时间等手续搞定。”

“我不去！”Billy立刻拒绝了，“我不想躲起来，你知道吗？我活下来不是为了苟且偷生，而且Madani不会放过你的。”William无奈地笑了，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担心自己了，“听话，别让我操心了。只是暂时的，等我解决了这个麻烦……”“Madani知道了，那Frank就会知道，他们是一伙的！”Billy依然坚持想要武器，“我不管躲到哪里他都会找到我。”“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？”William反问道，不过这也是事实，他总不能让Billy躲上一辈子。

William觉得他想象中的美好生活在那张照片出现之后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，但他会想办法，尽全力去保护他的小疯子，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，他都不会让Billy再死一次了。他用毋庸置疑的态度停止了对话，用背影否决了Billy的要求，“我去公司处理点事，然后我会回家陪着你。很快回来。”

这是这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Billy没有被允许跟着去Anvil，他颓丧地回到房间，看着自己的东西被收拾起来。

再见阳光，他想。

“你在这里还是自由的，只要别出大门。”Al说着把最后一个花瓶放进纸箱里，“你还需要花吗？没有光照它们会很快凋谢。”“什么？”Billy回过神来，他又有一种要把桌子掀翻的冲动，也很后悔为什么那天会想要走出去，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？Al依然看着他，脸上挂着职业假笑，“蓝色的？我记得你喜欢蓝色的花。”“不，不要了，”Billy搓了搓脸，花是什么颜色的已经不重要了，一切又回到了起点，他又要重新回到那个压抑的地方，但一切又完全不一样了，有什么东西从他如死灰一样的心里绽放出来，顶破那一层冰冷的铜墙铁壁，不仅让他脱离死亡，也让Billy感受到了他以为他从来不会得到的东西。

“我能……？”他路过William的卧室，脚步停了下来，管家询问地看着他。但是Billy自顾自走了进去，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得到管家的同意，因为那是William的卧室，而房间的主人反正也不在这里。

Al在门口等着他，一会儿工夫Billy从里面出来了，手里拽着一件William的深色毛衣，他没有发表什么评价，好像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一样，“走吧。”他说，听到Billy的脚步声跟了上来。

Billy死死地拽着那件质地柔软的衣服，William在工作的时候总喜欢穿的西装革履，但毛衣上依然残留着他的味道，那是Billy熟悉的，让他心安的味道，是从昏迷中醒来以后闻到的一个味道，是在经历了噩梦以后撞进的那个怀抱的味道。当他被母亲抛弃的那一刻开始，Billy就一直觉得自己不会得到爱，Frank在玻璃上撞碎了他的脸，让他觉得被全世界抛弃，Krista从楼上掉下来，他在垃圾桶里恢复意识，在他的世界陷入一片绝望的黑暗之中时，William出现了，伴随着这股甜丝丝的味道，把他从深渊里拉回来。他从来没想过还能有机会去体验这种纯粹又浓烈的感情。行吧，他想，在地下室待着顺手拿点能够带来心理慰藉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坏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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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回来的路上，Billy的一句话一直盘旋在他的脑子里，“Madani跟Frank是一伙的！”

William看了下时间，他猜Madani的官方途径可能不那么好走，毕竟上次的烂摊子她花了好久时间才搞定，所以她有足够的理由去联系Frank，如果小疯子的结论是正确的话。他们不仅要担心Madani，更应该操心这个女人找来的帮手。他开始觉得他的老朋友会在任何时间出现，而鉴于他们之前的打过的交道，Castle并不是他想用武力就能拦住的人。

“开快点。”他提醒司机，Anvil的事全部交付好了，基本都是一些长期合作的订单，暂时也没有什么大生意需要他自己出马，William决定给自己放一个长假，虽然他觉得用长假形容这段时间并不合适，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会遇到什么，估计应该不会跟度假一样舒适。

走进Billy的新房间的时候，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那件毛衣，被胡乱地扔在床头，William忍不住多看了几眼，他实在一个想不出毛衣出现在这里的合理解释，但他也没打算问。Billy闷闷不乐地坐在一边，把纸箱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摆好。地下室已经不是当时病房的模样，管家让这里尽可能地看起来温馨。William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，他向来是那个掌握主动权的人，但是在这一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，他只好在Billy身边坐下，“接下来的一段时间，我都会在家里陪着你，不管是madani也好，Castle也好，我们都会扛过去的，Billy。”他伸手揉了揉Billy那个毛茸茸的脑袋，这次对方连脖子都没缩。

他们在家里度过了平安无事的几天，连上门的警察都没有，每天他们都无所事事地看电视，等待着什么人突然叫嚣着从外面冲进来。突然闲下来让William有点不适应，但他多了很多与Billy相处的时间，他们也会聊天，说一些过去的事，那些Billy还记得的。通常，Billy的经历总是会整合了他和他弟弟的，他们就像是最熟悉彼此的陌生人一样分享着自己的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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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一周后的晚上，门口保安的对讲机里传来声响，“他来了，Frank Castle想要见你，Russo先生，是否采取行动？”

他们之前也有过一些计划，以私闯民宅为理由进行防卫，但William在最后一刻动摇了。他担忧地看了一眼Al，又看了一眼再次被惊恐和愤怒影响的Billy，硬抗对谁来说都不会有好结果。

“让他进来，所有安保都撤走。”他命令道。

“你疯了？”Billy问，“那是Frank。你不能……”

“正因为那是Frank，没人能拦得住他。”William转向管家，“Al，你带着Billy去找Curtis，从后门走，我来跟他……”

“不！你休想在这种时候拜托我！我说了给我一把枪，我能打！”Billy抗议道，从椅子上跳起来，“我不能离开，他是冲着我来的。”

“我觉得Billy说的有道理，他必须再这里，我会尽快把Curtis带来的。”Al说，“只能这样了，你必须把Castle留在这里，他在这里的唯一理由就是Billy。”

“好吧。”William用眼神示意Al，他们俩趁着Billy疑惑分神的时候拽着他去了地下室，任凭他拳打脚踢满嘴咒骂。“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！别出声！我会拖住他的，我保证。”William勒令想要跑出房间的Billy，在他要撞向门的时候一把关上了门，把咒骂和踹门的声音留在了里面。“快去吧。”他把地下室的门反锁了起来，嘱咐管家，然后独自一人上了楼。

“RUSSO!”Frank开始砸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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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久不见，”William平静地说，他给Frank倒了一杯茶，但Frank并没有伸手接，他只好把杯子放在大理石餐台上，“我觉得我们之间没必要搞得那么僵。”

“他在哪儿？”Frank直截了当地问道，他不想兜圈子，当Madani言之凿凿地告诉他Billy Russo还活着的时候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，两年前熄灭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，他朝妻儿的墓碑发过誓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。

“看起来Madani没有告诉你所有的事，他不是那个Billy，我弟弟已经死了，你亲手朝他胸膛上开了四枪，记得吗？”William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，他需要拖延时间，等到Al把Curtis带来，毕竟多一个Frank能够信任的人总是好的，Curtis说的话比自己管用。

Frank一路毫无阻拦地进来就已经知道很奇怪，上次他来这座房子周围打探过，布满了Anvil的安保人员，但是这一次真的有些不一样，“看在往日的交情上，我可以暂时无视你包庇他的行为，但是Russo，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找到他的。还有，别逼我。”他开始在房子里寻找，刚才他看见管家开车出去，车里并没有人，Billy显然还在这里。

William搬了把椅子坐在过道上，他没其他办法了。虽然直接跟Frank对着干他也可能占上风，但是在小疯子这件事上，他不想再跟Frank结下什么梁子，这跟他撤走安保是一个道理，William已经摆出了让步的姿态，他不想激化矛盾。

“让开，”一无所获的Frank再一次出现在William的视线里。

“别这样，你已经杀了我弟弟了，还不满足吗？”

Frank漠然地抓起对方的衣领，“他害死了Maria和孩子，我不可能让他活着。”“

他已经死了！”William还在试图解释，“现在这里的Billy……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。”

“放你的狗屁！”他把William推到墙上，“你不是那么想保护他嘛？动手啊！”

William拽紧拳头，但是下一刻他放弃了，他从后腰摸出手枪扔在地上，甚至解下了手腕上的弹簧刀，“我说过了我们没必要搞成这样。”

“你想靠赤手空拳拦住我？”怒火在Frank的眼里暴涨，曾经同一个战壕又如何，现在William是个轻视他的敌人。

“我是有这种想法。”William看着近在咫尺的Frank的眼睛，“为什么不试试呢？”

Frank举起拳头，朝对方脸上狠狠砸去，但William机敏地躲过了，那一拳砸在墙上，Frank吼着把William甩到一边，朝地下室跑去。他只剩下这个地方没去，William此地无银地坐在过道上已经是明显的证据了。

“Russo！”

“Billy Russo！”

如同梦靥一样的声音如此真实地冲击他的耳膜，带血的白骷髅，黑洞洞的枪口，一切糟糕的回忆又回到他脑子里，Billy砸门的动作都僵住了，他来了，他在这里，他要自己的命。

他一时间都忘记了怎么思考，恐惧占据了他全部的身心，那个毁了他一切的人正在外面咆哮，而现在能够保护自己的只有这一道门和……William。Billy慌乱起来，他知道Frank是怎样的人，如果知道自己的藏身之处，他会不顾一切地砸开这道门把自己揪出去，而William，William绝对不会让这事发生。Billy捂住嘴靠着房门滑下去，他似乎已经猜到William的计划了，这是一个糟糕透顶的计划。Frank什么事都做得出来，他不敢想象William面对的是什么，他只能听话又顺从地闭上嘴，不发出一点声音，如同William所希望的那样。

“Frank，”William试图叫住他，“你杀了Billy这事我没有追究，因为那是他活该，但是这一次我不会袖手旁观，那里面的人对我来说很重要。”但Frank接连踹开了几扇门，他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。

只有一扇门了，他没有其他选择，William跑上去拉住Frank，还奋力挡住了那个直冲他脑袋过来的拳头，“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说吗！”更多的拳头砸过来，他一开始还能拦几下，但Frank揍他的时候都是下死手，有几下砸的他眼冒金星，渐渐也开始力不从心，换来更多的拳打脚踢。

“我不想下手揍你，这都是你自找的。”Frank低吼道，他看着倒在地上的William，“我知道他在里面，把钥匙给我！”William笑起来，血染红了牙齿，他都不记得自己上次被这么狠揍是什么时候了，“钥匙不在我这里，”他艰难地撑起来，“你可以冲我来，如果这能让你泄愤的话。”

Billy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，他又不聋，外面发生的一切他都听见了。Billy觉得自己根本不值得William这样……妈的！他的脑子里乱作一团，他不能这样继续下去，于是他开始疯了一样撞门，“Frank！操！住手！”该死的他刚才就应该拼命反抗，被反锁在里面他什么也做不了。

“不是Billy？嗯？”Frank认出了那个声音，就是Billy，“你真的把他救回来了？”William抹了下鼻子，一手的血，鼻骨应该是断了，他知道自己的脸现在看起来应该很可笑，“那不是我弟弟，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。”

“那你为什么要拼了命护着他？”Frank掏出手枪瞄准锁，“你不给钥匙我也能轰开这扇门。”William叹了一口气，这让他的喉咙连同胸腔都痛得要死，他慢慢挪到Frank眼前，挡住小疯子的那道门，“除非你杀了我。”他说。

Frank一脚踹了上去，“你自找的。”他说，看着William捂着肚子痛苦地倒下。

有人狠狠撞到门上发出一声巨响，Billy忍不住想哭，惊恐夹杂着心疼，“你他妈的别犯蠢了！”他吼道，“走啊，别管我！我们没有任何关系，你没必要这样……你会送命的！”该死的门锁依然很尽职地纹丝不动，Billy抹掉脸上的眼泪，除了继续哭叫着撞门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好。

“你疯了吗？”Frank弯下腰，看着已经有点神志不清的却依然守着那扇门的人，“你愿意为了里面那个垃圾死掉？”他知道William的弟弟是怎样一个人，“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跟你过不去，William，我们之间没有瓜葛，是你硬要把事情搞到这个地步，不过说真的我不介意再多杀一个人。”他拔出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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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Frank！”Curtis在这个紧要关头出现，他被Al拽着来到地下室，“你听我说，那里面的人跑不了的，你先把枪放下。”William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撒手，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瘫倒在地上了，妈的来的可真准时。

Curtis上前把一脸困惑的Frank拉到一旁，拿走了他手里的枪，“听着，你可以不相信他，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。那里面的人不是你要找的，Billy已经死了，我亲眼看着他下葬的，”Curtis还分心看了一眼William，心想着Frank还真的下狠手，“现在的Billy是我在互助会捡到的，跟之前的那个……”Frank好像看着疯子一样看着他，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给你钱，Curtis，你不能被他收买！”

“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……”Curtis感到一阵头疼，“怎么，你必须去掘坟才相信吗？你觉得Billy当时能活下来？”他拽着Frank往外面走，地下室的空间太小，得尽快把Frank带走，“你不能就这么闯进来开始揍人，为什么不先来问问我？你身上还有通缉呢！”

Al拽住了施暴者的胳膊，他觉得Castle不能这么一走了之，看看William都成什么样了，这他妈太便宜他了。“让他走。”William咬着牙说道，他倒在地上直喘气，光这个动作都让他疼得不行。Frank甩开了管家的胳膊，骂骂咧咧地跟着Curtis出去了。

“你最好给他叫辆救护车。”Curtis说。

“快门！！你们他妈的快开门！！”Billy带着哭腔吼道，依然再不停地砸门。Al只好停下简单的伤口处理，掏出钥匙打开门。

Billy愣在那里，说起来他也是个打过仗杀人不眨眼的人，但看见William的样子让他惊呆了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，“我们谁脑子有病啊！你为什么……你还手啊！”他又心疼又着急。“我欠他的，还清了。”William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想要安慰Billy但没有成功，Billy的脸皱成一团。

“帮忙打个急救的电话。”Al把手机扔给他，Billy颤抖着摁下号码，磕磕巴巴地讲话，门牌号说了三遍才说对。“我还死不了，”William看着慌里慌张的Billy，这个哭唧唧的小疯子击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，于是他假装轻松地说道，“只是断了两根肋骨，没事的。”在等救护车的时候，Billy很自然地握紧了William的手，要不是其他地方他不敢碰没准还想抱抱那个反过来安慰他的William。

医护人员及时出现，把那个可怜的家伙抬上担架，Al俯下身来跟他说了几句，然后William就被抬走了。“你不能去，”管家拦住试图跟出去的Billy，“他说你必须留在这里，乖乖在家等William回来，别再给他惹麻烦了。”

Billy缩回了手，这是现在最恰当的安排，他抬手抹了抹脸，看着远去的救护车闪烁的灯，“好。”他说，听话地回了房间。